偶尔横跳回lofter

【好兆头 A/C】重力加速度

👼👿

配对:亚茨拉斐尔/克鲁利(Aziraphale/Crowley)

简介:“I love you, Crowley. If I've said it once, I've said it six thousand times.”

备注:私设天使爱上恶魔会有堕天的风险。




他从未听过那样的声响。


“喀嚓”一声利落的脆响,仿佛歌手拨动利剑为琴弦,在空阔的寒地将漂泊的冰川劈出一道裂痕,破碎的冰块落入汪洋,却未曾激起一片水花。克蠕戾回过头来,发现周遭只有他孤身一人。冰凉的浅水浸过赤裸的脚背,他双足之下踏着璀璨的星云与燃烧的恒星,微微曲起脚趾,便令水中零星的亮点晃了影,随着涟漪越飘越远。


“再看我最后一眼……”


他的背后一阵刺痛。“不……不!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他流着泪大声辩解,却未发出一丝声响。温热的液体自第一道伤口溢下,它与第二道汇聚在一起,缓缓抚摸他背后的肌肉纹理。屡屡鲜血淌到脚跟时已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温度,映着宇宙的池水在触到第一滴鲜红的液体时便熄灭了自己的粼粼波光。


上帝打了个响指,便收去了祂赐予的光。


“喀嚓”。


左边的翅膀最先折断,它了无生气地耷拉在脚跟,刺穿血肉的断骨糟蹋了小半扇鹅黄色的羽毛,克蠕戾仰面倒了下去,周边升腾起模糊的棱角,那些陌生的纯白虚影离他愈来愈远。灰蒙蒙的雾在他身下驱开,气流在无尽的幽暗之中夺走他脆弱的呼吸。他现在懂了——


他在坠落。



远处高耸入云的杉树林如同一座座小小的灰色墓碑,静静注视上方的流星被无所遁形的恐惧所笼罩,坠入林间的斑驳光线映亮了翠绿的枝叶,犹如缀在华服上的珠宝或是渗入石料罅隙中的青苔。不过,它们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整个世界重又被黑暗替代。


克蠕戾匀速向下坠落了九个晨昏,几乎无法分辨自己身处哪个空间。他下方燃烧着橙黄色的光,炽热的光线穿透了他的眼皮,以至于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来自下方的天堂。


滚烫的硫磺冒着粘稠的泡,将毫无戒心的天使纳入怀抱。


浓烟先熏坏了他的嗓子,高热的温度溃烂了他的皮肤,再一并蒸干了血管里的液体。粘连在翅膀上的羽毛着了火焰,在皮肉脱开他肩胛上的枯骨时便化成了灰烬,来自下方的烈火简直将他们煮成一锅血汤。这是惩罚,克蠕戾心想,等祂老人家气消了便会赐予他一身新皮毛。


他伸出鲜红的双手把自己拽上岸。他本以为头上压着起码好几个天堂那么高的沸腾岩浆和硫磺,却没想到刚伸出手就触到了冰凉的空气。


甜丝丝的空气灌满了肺泡——新的肺泡,他睁开被烈焰灼伤的双眼却发现目力所及清晰无比,他的双手光洁细腻,没有一丝被烫伤的痕迹。


克蠕戾赤身裸体地立在水边,趾间压着新鲜湿润的泥土。他回头并未看到滚烫的硫磺,而是一片宁静优美的湖泊,几架大小不一的鹿形骷髅把鼻吻埋在水里,凝聚起来的水球从嘴边进去,转而又从下巴里撒了出来。接着,好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湖水中阴沉地浮出,他们一边咳嗽一边爬上岸,没有理会驻足的克蠕戾,不约而同向他身后的尽头走去。克蠕利一步一步与他们相背而行,他跪倒在水边,清凉的湖水携着柔软泥沙冲洗着双膝。他俯下脑袋向里看去——


打着卷的红锈色长发在浅水里浸得湿透,鼻尖上的水珠掉落在静如镜面的水中,令琥珀色的蛇眼被水波打散又重新聚起。他战栗地展开翅膀,然后看到了比深渊更沉重的黑色。


克蠕戾一拳打在水中,溅起的水珠与他脸上坠下的眼泪融在一起。


祂不要他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堕天使的下场只会更惨,听说自十七世纪牛顿发现了地心引力之后,天使的堕落就不是匀速直线运动了。他们会越掉越快,在还没碰到地狱边缘就烧成一个大火球。


“他们,现在有一个很复杂的公式。呃。”克鲁利打了个酒嗝,他喝的有点过头,“不过他们不大……不大接受加速度这种说法,如果你没掉够九天,就要去游乐园的跳楼机把剩下的时间补上。”


“那听起来还不错。”


“不,你不会喜欢的。”恶魔拼命摇头,“我们不作报销,这要从工资里扣,你知道吧,呃,”他又打了个嗝,“天堂和地狱的货币不流通,神秘学家算出来的汇率是假的,你绝对不想在还没入职之前就欠下一大屁股的债。”


“所以——”克鲁利在亚茨拉斐尔试图偷走他的酒杯时,一巴掌盖在上面,“所以——我的观点是,嗝,不要……不要坐跳楼机——不不不,我是说不要堕落。”墨镜在恶魔先生的鼻梁上滑下去一节,醉酒的黄眼睛瞪着亚茨拉斐尔,仿佛克鲁利一秒钟没盯紧他,他就会去坐跳楼机似的。


“是的,不要堕落。”亚茨拉斐尔难得同意对方的话。


“你……非常不检点,天使。”克鲁利嘬饮一口啤酒。多么怪异,一个恶魔正在指责一个天使不检点。


“噢。”亚茨拉斐尔有点局促不安,克鲁利一定是打算揪住上周他从一只小猫咪嘴里救下一条宠物蛇的事情不放,那条粉色的小蛇感激地缠着亚茨拉斐尔的手指怎么都取不下来。克鲁利看起来危险得能一口把那条小蛇连同亚茨拉斐尔一起吞掉。他总是这样,把自己气成一只河豚,过了十五秒钟之后又和颜悦色地问你吃不吃下午茶,你当他气消了,他又会咬着冰淇凌勺子质问你和那条蛇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那件事吗?”


“对。”


“它看起来怪可怜的。”


“它看起来怪诱人的。”恶魔皱着眉纠正到,他没忘掉亚茨拉斐尔的形容词。


“你当时不是这么认为的——”


“你说你忍不住——”


亚茨拉斐尔承认了,他怎么能放弃任何一个行善的机会。


“它漂亮得跟个什么似的。”克鲁利接着说下去。


“你讽刺它是一条肉粉色的蛔虫。”如果他能听到恶魔能对其他爬行动物有一丁点的赞赏,毫无疑问,末日肯定就在跟前。


“暗红色的——”克鲁利盯着他。“我们不在讨论一件事,天使。我在说去意大利那回事,噢……那个可爱又廉价的小饭店……你记不记得,那天我点了杯气泡酒——他们没有那种红色印花的小纸伞了,就给我丢了颗樱桃,那颗樱桃泡在酒里,蠢得,呃,蠢得跟什么似的。”


天使松了口气:“记得,上个月发生的事,你不喜欢那个樱桃——尽管它是一颗新鲜又多汁的健康樱桃,你还差点给服务生一个游戏币作小费——”


“对就是那回事儿。”恶魔舔了舔唇角,见了底的酒杯立刻升起一层酒液,“然后你吃掉了我的樱桃。”


亚茨拉斐尔相当记得那件事,克鲁利难得的小气,他们当时正对蓝鲸能一口能吞下多少只磷虾大谈特谈,亚茨拉斐尔顺手从他喝空的杯子里捏起樱桃梗,咬在嘴唇之间。他当时都把它整个塞在嘴里了,然而克鲁利一下子跳起来捏住他的脸大喊“不准吃我的樱桃!!!”并且企图就着露在他嘴唇外面的茎把樱桃扯出来。当时好多人都回头看他们,克鲁利一用力就把茎扯断了,害得亚茨拉斐尔一抽噎,不小心连樱桃肉带樱桃核一起咽进喉咙里。


天使的眼球都快瞪出来了,他掐着脖子努力把一整颗樱桃咽下去(甚至不得不布施一个神迹),老天,克鲁利害得他差点要为窒息死亡写一大堆报告。


“那只是枚樱桃!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记恨到现在!”天使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真是胡话!”


“问题就在于,呃,”克鲁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该这么做。你懂吗?我的樱桃,你不该拿走我的樱桃。你不会希望有任何其他人仔细咀嚼这句句子,并且瞧出什么端倪来的。”


“我实在不懂——”


“还有,呃,”克鲁利今天打了太多嗝了,但这不能怪他,也许啤酒可以在他的胃里云储存,啤酒气泡可不行。他皱了皱眉,企图让气泡从他身体里滚出去,但是失败了,“我们不应该一起写报告。”


“报告?报告又怎么啦?”


克鲁利很早之前就发明出来一套理论,天使和恶魔都挑逗人类,只不过前者叫考验,后者叫引诱,他们干的这些事,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一份报告上交天堂,一份报告投递地狱)。当你正在那不勒斯某个惬意的小旅店泡澡时不巧收到了加班通知,你肯定不大想跨过一整个大洋,就为了跑到地球另一端的加利福尼亚去吧?这时候,一个建立了良好关系的伙伴弥足珍贵——尤其是他正在脚踏在美洲大陆的土地上——只需要打一个三十秒钟的电话,你就可以继续在浴缸里吐泡泡了。


当然,核对他们所要书写的剧情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克鲁利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窝在亚茨拉斐尔宽敞的沙发椅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天使则戴着考究的镜片用羊皮纸和羽毛笔撰写报告。两杯红茶会从厨房里飞出来,克鲁利说他要一小勺蜜糖,亚茨拉斐尔要他把翘在桌子上的脚拿下来。


对了,克鲁利有一件大手笔,美国UPS快递是他的邪恶行径之一,几十年以来,恶魔每隔两年就会得意地在报告中提及有多少人因为UPS弄丢或者寄错他们的包裹而怒火冲天。更别提他们所能得到的最高赔偿,克鲁利每次看到“一百美元”这个词都会忍不住咧开嘴。


(值得一提的是,克鲁利对UPS快递的影响还给天堂带去了一点好处,至少顾客在怀疑自己延迟两个月的快递是否已经失踪时,会养成祷告的习惯。)


所以亚茨拉斐尔不得不在繁忙的打折季,让所有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的快递们,奇迹般地准确递送到顾客们的手中。


有一回圣诞节,好多牌子跟破产似的疯狂的打折,亚茨拉斐尔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克鲁利不得不换上快递小哥的衣服来处理他自己造的孽。(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甚至塞给他五美元做小费,因为她从未见过一个来自UPS的快递员竟然会高抬贵脚亲自把包裹送到门口。)


克鲁利用五美元给本特利买了张贴纸:“宝贝,不管我身上沾了哪辆货车的味道,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


他们一起撰写报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亚茨拉斐尔的沙发甚至学会了把自己凹成克鲁利屁股的形状,所以轮到天使坐上去的时候他老觉得哪里不舒服。


“问题就在于我们不该那么……亲密,花上好多个小时琢磨着怎么把工作糊弄过去,”克鲁利小心地嘶声说道,“从上次那件事开始我就在想,我们就该更小心一点。那也许是个好计划,互换身体什么的,但是如果他们发现,老家伙,我甚至会——”


“他们不会——”


“——为你掉一滴眼泪。”


亚茨拉斐尔受宠若惊地说:“噢,谢谢。”


“也许你是对的,天使。”克鲁利只要想象一下亚茨拉斐尔踏进地狱烈火就会脊背发凉,“我们应该保持一段距离,你知道的,一段距离,安全的距离,路过冰淇淋摊的时候装作不认识……”


“克鲁利——”


“但是又不要离得太远,”克鲁利有点舍不得地加上这句,“你知道的……刚刚好的距离。”


亚茨拉斐尔丧气地盯着克鲁利冒泡的啤酒杯:“你是在和我分手吗,克鲁利?”


“什么,不!天使,你不能这么想,我……啊,你不该什么说,天啊,该死的——我是说该活的!如果被他们听到——”各种词汇从恶魔嘴里蹦出来,人类的躯体就是有这种缺陷,他的嘴永远不能和大脑同步。最后,克鲁利找到了正确的频率,“你千万别那么说,他们会以为,你……嗝……和一个……恶魔过于亲近。”


克鲁利害羞地往椅背里缩了缩。


“噢。”亚茨拉斐尔眨眨眼睛,他看起来那么纯洁无辜,“我想那并不是一个假设。”


“如果你一直和恶魔厮混,”克鲁利对这个词特别不满意,但他找不到替代,“上面那帮家伙也许会把你烧成灰——或者更糟,他们会把你……变得和我一样。你肯定不想这样的。”克鲁利垂下头。


“也许我不想这样,”天使柔声说,“但是我想我没得选,它就这样发生了。我爱你,克鲁利。我不明白是什么让我拖延了这么久,但是这句话念起来出奇得顺口,你当知道——”


“不……”克鲁利无力地呻吟,也许从他作为恶魔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干不了什么好事,瞧瞧他都干了什么,他诱惑了一个天使!他绝望地想。该死的,他就该把自己的感情好好地锁起来,亚茨拉斐尔对爱的敏感程度就跟猫咪对猫薄荷的敏感程度是一样的。克鲁利肯定不小心什么时候漏了一点点出来……


“我爱你,克鲁利。如果我说了一遍,我就能把这句话念上六千遍。”


克鲁利的啤酒翻了一桌子,他跳起来一把抱住亚茨拉斐尔,好像这辈子只能抱上一次似的。天使从未见过恶魔如此失态。


“不要掉下去。”恶魔的声线发颤。


“不会的。”天使搂住克鲁利的背。


“或者我们可以暂时搬去月球,克鲁利,那里的加速度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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